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发展和改革杯征文作品选登
回家
父母去世多年,哥嫂在外地谋生,我有二十多年没回家了,真想回去看看。今年栀子白麦儿黄的时候,娘家的祖宗堂落成了,我们一群老姊妹相约回家,一是庆祝,二是团聚。
车子在绿水青山中穿过,像一尾欢乐的鱼。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太子庙,这里曾是我的母校,留有我少年的身影。我的眼睛迫不及待地冲向窗外,可是热气腾腾的母校不见了,几间低矮的平房,默然无声,门外的香炉上缭绕着一缕淡淡的烟雾。啊!我的太子庙学校真的成了庙了?我的目光不由得黯淡下来,心中一阵失落。突然耳边传来琅琅的书声,像天籁,似银铃。举目四望,不见人影,这时车子已转过山嘴,一所崭新的学校映入眼帘。我恍然大悟,原来母校迁址了!重建了!放眼望去,教学楼、宿舍楼、学生公寓很气派地耸立着,白墙红瓦、翠柳红枫,相映成趣。宽阔的运动场上有老师和孩子们矫健的身影。哦,我亲爱的母校,你变了,你变得漂亮了!变得现代化了!
车子继续在缎带似的水泥路上穿梭,窗外掩映于碧树红花中的小洋楼或翘角或飞檐,逶迤了一路,惊艳着我的双眼,颠覆着我的记忆。说真话眼前与记忆确实让我无法重叠,往事一波追赶着一波接踵而来。
“开门见山”在老家不是夸张,更不是比喻,是真实的生存状态。记得一二年级我们是在杜家坪上学的,从我家到杜家坪要沿着山脚走四里崎岖的小路,中间还要跨过一条石门河。河上排着五根小树,一尺多宽,这就是桥。石门河属山溪,河水易涨易退,下小半天雨,水就会满漕,雨天我们从桥上爬来爬去,脚下涛涛的洪水离桥面不到一尺。也有孩子落到水里的,大人自然不放心,雨天就把我们留在家里不让上学。
也许你同情我们吧?如果这样的话那就错了,其实我们还是很幸运的,毕竟我们有学上。在我上学以前,我们那里的小孩上一年级就要到八里外的太子庙,而当时又不可能像现在一样由家长陪着。所以我们那里比我大的女孩都是文盲,男孩也是,只有两个能投亲靠友的例外。
从三年级到初中毕业是在太子庙上的学,我们每天早出晚归,中午在学校搭一餐伙。背着巴掌大的书包,一手端着一小盅没油的腌菜或萝卜丝,一手拎着两只做烂气的红薯外加几粒米,在这条八里长的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奔走了六年。路边的破屋烂舍,或断壁或残垣,我常常看到它们和身边的狗尾草一同在风雨中挣扎。
去学校的路边有个油榨,每年冬天生产队都会在那里榨山茶油,老远就能闻到喷喷的油香。几个月没见过油珠的我们确实很难抗拒这香喷喷的诱惑,一次次怀揣着小小的私心蹿进油榨,叔叔伯伯喊得蜜甜,赶撵、抱柴、烧火、扫地,勤劳得像群小蜜蜂。叔叔伯伯们自然是知晓我们小小的心思的,但从不说破,每次都往我们菜盅里滴上几滴油。然后说:“伢子,快去上学啊,莫迟到了。”达到目的我们,一窝蜂似的涌出油榨,一路上欢呼雀跃。上午的课自然是没认真听的,一门心思地惦记着那顿弥漫着油香的中饭。
眨眼之间车子到达石门了,老伴喊我去买桶烟花,这才把神游的我拉了回来。下车后,我茫然四顾,只见一座漂亮的水泥桥横跨在石门河上,那座独木桥早已没了踪影。啊!鸟枪换大炮了!我在心里惊叹着。记得二十年前回家车子沿着机耕路要颠簸三个小时,还只能停在石门桥头,然后徒步进去。
两分钟后我们到了家门口,一群老姊妹和父老乡亲围上来,拥抱问好,然后参观。从下山头到上山头,我们一路观赏着,整个屋场是经过周密规划的,中间是高大的祖宗堂,一进三重,由低到高,雕龙绘凤,金碧辉煌。门前宽阔的禾场上,泊着一排排宝马奔驰奥迪,沿祖宗堂两边散开的是一排排别致的小洋楼,原来垮滴滴黑乎乎的老屋不见了。
我们一群老姊妹走走停停,说说笑笑,藤上来树上去的。她们说国家政策好,只要勤奋肯干,日子就好过。从她们的言谈举止中我感到了她们生活的富足,内心的阳光和对未来的信念。
回家,让我见证家乡翻天覆地的变化,见证了祖国的飞速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