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文学】日出之迂


日出之迂

作者:谢晓文

铜鼓包日出声名贯耳,身为本地人的我却因嗜睡,未曾亲眼目睹过其真容。这次恰逢九宫山避暑,拗不过孩子的央求,凌晨四点半咬咬牙爬起了床,踏上了观赏之路。

外面漆黑一团,山风飒飒作响,扫去了多日来40摄氏度左右的高温炎热,带来了秋的凉意。这样舒适的气候可惜是在避暑圣地的晩上,什么时候山下气温能降至如此呢。一路祈愿着,就到了搭车地点。

没想到乘车场挤满了人,乘车还得排队。耐下性子终于熬上了车,心雀跃不止,车内人亦然,空气中活跃着兴奋的因子。坐在我前面的一个成年男子,操着外地口音,和他的一群同伴一路唏嘘感叹评论,压抑不住狂奔的欣喜语气。盘山公路虽平坦,因修在盘旋而上的峭壁山腰中,所以弯多且急。有些转弯几近90度,让人胆颤心惊,若不是胆大艺高,一般人是万万不敢开私家车上来的。我扭头望向左边窗外,惊觉东方天边已现一道红光,它从一团长长的乌云中四溢出来,像是给这团乌云镶了灿烂的红边。“啊,太阳快出来了啊!”车内不少人骚动起来,惊呼着。太阳真的快出来了吗?我们来迟了吗?赶不及在铜鼓包迎接红日吗?我焦急地想,感觉这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像二万五千里长征一样漫长。

五点十九分,终于到了铜鼓包。太阳善解人意,似乎在等待我们,并没出来。深蓝的天幕下挂着一轮弯月,星星屈指可数,最亮的一颗在东边熠熠生辉。一踏出车门,强劲的风就扑面迎来,像调皮的孩子撩乱游人的头发,掀起女人薄如蝉翼的裙裾。和九宫山的云中湖畔相比,这里果真更凉快,凉得让只穿盛夏薄裙或短衣短裤的游人感到了冬天的寒冷。我虽在连衣裙外加了一件长风衣,但仍后悔衣服穿少了,冻得瑟瑟发抖,只得环抱双臂裹紧衣袖。环顾四周,游人云集,大多如我这般模样,可并无退场之人,只是在自个选中的观望点或跺跺脚踏踏步驱寒,或跳一跳以求发热,或相拥相抱取暖,就是不移开!生怕一走,这个观望点就被他人占去了。也有几个穿羽绒服的,姿态从容,气定神闲,静静地伫立着。

抬眸凝望苍穹,先前在路上看到的那道红光已稀释了乌云,簇拥着一团淡黄色,亮了东方天际。我们唯恐错过了惊喜的一刻,都屏息凝神,目不转晴地盯着,可是,这团淡黄色忽而大忽而小,忽而长忽而短,忽而明亮忽而黯淡,有一阵甚至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淡紫色镶嵌着已变成淡蓝色的东方天幕。当我们略感失望时,左边一点淡黄又亮成一团,拖着长长的红色横亘天边,与上边的几道墨色相互映衬。过会,它索性收起亮光,隐去了踪影,独留窄窄的几缕红与墨色为伴。许久,这团淡黄又在红色上方偷偷露出一点脸,放出一丝光,不一会,东方就亮起来了。我想,这下太阳可要出来了吧,不料,转瞬间,它完全变幻成从鲜红到深黄继而到墨紫色的彩绘幕布,蒙了半边天,天色又暗了起来。如此变幻来变幻去,时间过去了约摸三十分钟,就是不见太阳踪影。它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困苦阻碍,在尝试以不同的方式抗争、挣脱、突破?我翘首焦灼地望着,望着……

良久,天空收了彩绘幕布,变成浅蓝色,东方又浮现了一道长长的鲜红色。这道鲜红托着一团淡黄,淡黄中透出一圈白光。渐渐地,这圈白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至完全吞噬了黄色,变成蘑菇云状,就从浓厚的鲜红中爆破而出,瞬间,鲜红遁形,金光万丈,天地亮了!这,就是日出吗?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啊!不见圆圆的红日,只见黄霞簇拥中的一团亮得耀眼的白,俄而,这团耀眼的白呈现圆滚滚的球状,高悬于连绵起伏的远山上,桀骜地睥睨天地。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日出都是红日!也许当遭遇艰难险阻时,它会以另一种智慧的方式寻求突破,就如今日,避其阻碍,绕远迂回,最终,在重重突围中呈现了生命灿烂的状态。所以,朋友,当你深感蒙蔽不明真相时,走进九宫山吧,它会递给你破解的钥匙;当你遭遇困顿迷茫时,上铜鼓包看日出吧,它会给你启迪教你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