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文学】桂圆


桂圆

作者:喻雪金

“绛衣摇曳绽冰肌,依约华清出浴时”是宋代诗人李刘对桂圆的描写。桂圆又称龙眼 ,《本草纲目》中记载:“食品以荔枝为贵,而资益以龙眼为良。”并以为龙眼有补心肺,益血补神之功效,味甘,性平。

单位办公室里有位女干部名为“桂圆”。当年其父给她取名时,以桂圆为寄,希望女儿长大后能成为象桂圆一样,平温而富含能量的人。事实上,桂圆也是人如其名。

桂圆辛亥年金月出生,这时节极易让人向往“金风送爽”、“春风秋月”的浪漫和诗意,但工作生活中的桂圆似乎与这两者并不搭边,倒是有秋的静美。

桂圆总是素面朝天,衣着求简单清爽。这样的人,一旦湮没在人潮之中,就很难识别出来。半个世纪的风霜雪雨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沧桑的印记,也给她增添了一份沉稳,她总是那么的谈定柔和,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办公室是事无巨细,很难明确职责的部门,它作为单位里承上启下、沟通内外、协调左右的综合办事机构,工作人员的事繁杂琐碎,意外性和突发性的事情随时出现。办公室里的每个工作人员都必须具备多方协调 ,以笙磬同音的能力。现实中,如果事情来了,谁有空谁办,每个人都必须坦然面对,尽早落实,不能推诿或回避。身为办公室工作人员的桂圆,这似乎也是她的本能和天性 。

给电梯门边的花草浇水施肥,烧一壶开水让同事和来办事的人能随时喝一杯热茶,是桂圆每天早上班要做好的第一件事。桂圆其实并不爱养花草,但她觉得,来单位办事的人大多是病人或病人家属,电梯出口那一抹绿色,会让他们心生希望,疲惫的心瞬间放松。

因为要确保及时接收各种邮件,整理登记应归档的资料,桂圆需要时刻关注电脑,她不时敲打着键盘,像要把生活的风风雨雨撩拨成绕指柔。此时的她心如清水池一样平和,浑身散发出对生活静静追寻的从容。但她又不能总埋首在电脑显示屏前,她还需要去其它各办公室交办文件,清算登记需添置的办公用品、协调事务......每天的工作内容不尽相同,相同的是繁杂琐碎。但再忙桂圆也是从容而不急趋,她的头脑里有一张清晰的运行表,缓急轻重都在她的心里,不会行差踏错更不会乱无头绪。移动的她如微风拂过水面略起波澜,发出细碎的光。

桂圆做事从来都是四平八稳得近乎刻板,这正如她波澜不惊的情绪。她少有大喜大悲的情形。庚子年疫情极严峻时,她负责联络县指挥部,报送数据和接送文件,她几乎每天都要在单位和指挥部中来回穿梭,而指挥部设在当时人们避之犹恐不及的县疾控中心。同事们为她捏了一把汗,而她就那样仅靠一个口罩,平静地在疾控中心里穿行,不急不恼,没想过投机取巧,自始至终坦然安静地做好每一件事 。

不管是对同事还是对来办事的人,桂圆说话时是极柔和的,开口之前总慢三分,仿佛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决定一件大事的成败。

每当单位有会议,桂圆会提前打开会议室,准备好开水和会议资料。遇到大型或重要会议,需要摆放座位标签的,她反复查看,再三确认没有少摆或错摆才放心。当然,会议资料也是决不能少发或错发的。在有冬日暖阳的日子,她就提前拉开会议室的窗帘,大片的暖阳洒进会议室,一室温暖明亮。散会后,哪怕再晚,桂圆也会及时打扫收拾好会议室,四平八稳的她不能容忍会议室不整洁,为此她还坚持定期擦拭会议室的墙壁和窗户。

单位要求,政策性的重要文件,党组成员要留存一份以加强学习。桂圆在递交审阅时始终谨记,文件上都会加上一份复印件 ,多少年如一日。

同样是上班,一般来说,女同志比男同志更加不易,因为她们还要努力平衡工作与家庭两者的关系。老人孩子 、买菜做饭,她们有太多的心要操,所以,每当到了下班时间,女人的脚步都比男人的急促些,但桂圆显然不在此列。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加班是常态,就是不加班的日子,桂圆也会在同事们都离开后打扫好办公室的卫生,再检查下单位是否有哪处水电没关,才肯离去。去年冬天的一个周五晚上,因为很多同事都“阳了”,而一项检查又马上要开始了,桂圆在单位加班准备材料到快九点。周六一大早我突然接到通知,要求驻村干部迅速到村开展针对弱势群体的“敲门行动”。我打电话给桂圆,请她来单位开门,因为一些“敲门行动”所需的物资在单位办公室里。她在电话那边很抱歉地说她回乡下看妈了,让我通知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来开门。我很惊讶,因为昨天那么晚了她还在单位。她说:“好不容易不用加班,天气又好,我想回家陪陪妈,再帮她把被子洗了,所以昨晚就租个车回来了。”放下电话,我一阵恍惚,每天来得早走得晚的桂圆,原来也同天下女人一样,需要事业家庭两边操劳的。

那年县里组织女子工间操比赛,桂圆负责单位队员的后勤保障。每当中午休息时和下午下班后,队员们就要到单位对面的广场上进行训练。桂圆总是扛上一桶矿泉水送到训练场。考虑到女同志有时候不宜喝凉水,同事们去训练时,她再拧一瓶开水随行。有次中途休息时,有同事感叹道,我们单位美女如云,一个个都天仙似的,可惜比赛时只能穿运动服,不能展示大家婀娜曼妙的身材。桂圆听后皱眉看了我一会,慢慢地说,体操比赛不穿运动服,那还有什么准则可言。“真是一点也不懂浪漫和诗意啊!”同事摸了摸鼻子对她嗔道。

浪漫的释义是充满幻想,富有诗情画意且行为不加约束,这么看来,总是循规蹈矩,审慎行事的桂圆,确实称不上浪漫。单位楼上楼下的二十余极台阶,办公室里那一米余长的办公桌,就是她的诗和远方。岁月匆匆,她的朝朝暮暮就在这种琐碎中缓缓流淌,虽然做的事平凡,但小事做好了,就是小事,小事没做好,就是大事。朴实的桂圆,只是坚持把小事做好。

花有百媚千红,树有风情万种,而桂圆,就是一片秋叶,淡淡的存于世间 ,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亦如桂圆, 其貌不扬,却玉骨冰肌,养血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