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文学】名家栏目《再访白泥》

再访白泥

作者:孔帆升

一次次到白泥,是一群朴实的人让人感动。而今夏重访,面貌一新,文化气息浓,村中心景观布局更合理,环境整洁安静,令人欣喜无比。

一群创业人

白泥人是自觉的、齐心的、有格局的,其赤子之心、崇文之举、爱党爱国的淳朴情怀,令我频生敬意。退休干部、退休教师、做生意的、靠儿女兴家后有余力的、纯粹的农民,都有个共同目标,那就是发扬光大祖上优良传统,打造美丽家园,实现文旅与乡村振兴的美好愿景。

2016年,通山县大畈镇成立了“湖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谭氏宗祠管理委员会”,除一名镇领导外, 还有13个成员来自白泥村的群众代表。在县做生意的谭家泗,是2018年被公推为领头人的。那时起,人们就看到家泗为文物保护,风里来雨里去,白天黑夜忙碌,城里乡下奔波。他为人实实在在,平时很少讲话,即便遇到熟客也不善言谈,从不上桌陪坐。只见他远远地站着,面带微笑地看你与人交谈,看你在红色遗址前默哀,看你抬头仰望古色古香、气派雄伟的古建筑。我参加过他们举办的好些活动,凡是热闹的地方看不到他,露脸的地方看不到他,上台讲话时也看不到他的影子。他是个行动远胜于言辞之人,习惯了跑前跑后招集人,搞后勤服务,习惯看大家表现。而他的表现就是微笑,平静,站着,走着。最近一次,看到白泥村古民居修,巷道整修美欢,文物广场拓宽并丰富了内容,纪念馆初具雏形,我由衷地感叹:老谭是个办大事业的人。

每次向人介绍情况的,除了熟悉历史的老人,还有普通农人,他们一个个对历史如数家珍。说起为牺牲的红军烈士建纪念碑的初衷与经历,个个头头是道,未曾有半点哗众取宠之意。从那些质朴的土话中,我看到忠与孝,情与义。每个人都认为做公益事,为祖人和亲人尽孝,是值得欣慰与光荣的事,谈什么福报不福报?

“烈士们为我们流血牺牲,我们生活好了,纪念纪念他们,这不是我们本该做的事吗?”这句话出自当地一位近七旬的砖匠之口,让我刮目相看。

众口烁金,许多群众介绍:为省保文物复旧扩展广场,13名委员会成员每人集资5万元,作启动资金。有村民出资10余万,谭家泗不仅卖了自己打好的屋基,将卖得的13万元交到委员会财务上,还建起36名无名烈士墓与纪念碑。

萧克将军二哥萧克允,当年牺牲在白泥谭氏宗祠,葬在一块菜地下。由于年久未立碑,他的亲人和当地政府都无法确定烈士具体长眠于哪。退休教师谭丛仁亲身经历过,通过回忆和实地开挖,找到了一具烈士遗赅,从腿骨验证是战斗中被枪打断腿的是湘鄂赣省军区北路指挥部参谋长萧克允。他喜不自禁,带萧克允亲人祭拜。纪念碑与坟墓修茸一新后,前来祭拜的人一拨拨,谭丛仁乐此不疲地带路,每回都充当解说员,把那场逝去几十年的猪头山战斗复原,让人走进烽火岁月,在艰苦卓绝的故事中接受洗礼。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那些在白泥村战斗过的红军,做过扩红拥红工作的共产党员,那些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的将军与士兵,无论他们来自哪里,有无姓名,他们都通过查找资料、翻阅族谱、走访了解当事人,一一找到英名,并整理成册。2021年,当地群众集资10余万元,为牺牲在白泥的200多名共产党员与红军建起纪念碑。

有着光荣历史的谭氏宗祠,2008年确定为省保单位。白泥村人就一直想打造好它,让它焕发迷人之光。2018年来,为“通山县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旧址”申报国保作准备,他们自发集资百余万元,拆建了7栋房屋。

村里人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文化的负责找人挖掘故事,印宣传册,刻字铭志,布置谭氏宗祠内红色展板。退休干部谭经达不顾年老多病,收集整理上万字的文字资料。

他们除了以行动证明光大文物的决心与意义,就是以最诚恳的态度,最热忱的情意,邀请各路人才献计策,帮助扩大影响,以期向乡村振兴和乡村红色旅游发展。

白泥素来人杰地灵,在几百年的历史星空中,闪耀着不少令人景仰的人物。有铁笔御史谭胜鲁,有全国优秀班主任、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党的十四大十五大代表陈振翠,第四、第五届全国人大代表谭能华等。在这片红色的土地上,发生过轰轰烈烈的革命,他们的事迹感人肺腑。

一串红色足迹

无产阶级革命家和老前辈彭德怀、滕代远、邓萍、何长工、李灿、程子华、邓乾元、吴致民、萧高蔚、叶金波、郭子明、张向明、华鄂阳、黄玉田、张云仙、翟本山等等,都曾经在白泥留下战斗的足迹,为革命建立了丰功伟绩,给了白泥苏区人民莫大鼓舞,对白泥苏区产生了深远影响。尤其是红军高级将领萧克允牺牲并长眠于白泥,当地人民悉心守护烈士墓,适时祭奠英灵。白泥有数百人为革命流血牺牲,仅在册革命烈士就有近200人。

1926年春,谭英鸿在谭氏宗祠成立第一个党小组,同年10月成立大畈党支部,建立以白泥为中心的大畈革命根据地。谭英鸿、谭民治、谭质夫、谭元珍、谭省三等烈士,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革命斗争中,成为中国共产党优秀的党员与将士,他们有智有谋、英勇顽强、宁死不屈,事迹载入了中共历史的光荣史册。1927年冬,成子英、谭民治在阳新遭到惨杀的事件传到武汉,毛泽东、董必武、恽代英,吴玉章和国民党左派邓演达、宋庆龄都异常气愤,决定采取措施,坚决镇压反革命。毛泽东还亲自发文,严厉声讨反动派,号召民众下决心向反动势力进攻。

为继承传统,缅怀先烈,当地建成和在建的白泥红色遗址有谭氏宗祠、萧克允烈士墓、白泥革命烈士纪念碑、大畈镇烈士陵园、列宁小学、烈士事迹陈列馆、牛藤棚八烈士殉难处、北山洞通山县第一次代表大会筹备处、白泥苏区保卫战烈士纪念碑、大石印垴红三师观察所遗址等。

一座保存最完美的宗祠

在历次浏览中,谭氏宗祠深深吸引我眼球的是墩实挺立的石柱。俯下身,我企图从石墩的雕刻中触摸历史,抵近观察数百年前的影像,想那些古人当初畅想什么,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一眼数百年,穿越了古今。1929、1930年红军将领在此发动革命,通山县第一届苏维埃政府大会在此召开为,红军将领萧克与李灿在这里发动群众革命。那沧桑的石板上,一定是留有红军坚实的足印,才更显其斑驳厚重。

让我们从一段文字中去感受谭氏宗祠的厚重吧。

“谭氏宗祠始建于乾隆辛酉(公元1741年),历时三年竣工。该宗祠建筑面积三千余平米,一进五幢,从南至北顺势,步步递升,门面斗拱麒麟,魁星点斗。宗祠两边滚龙出墙,入大门是戏楼,戏楼两侧是观戏排楼,按旧制是达官贵人看戏之所。第二幢两侧前排各有一间官厅,是显宦、名人、长老聚息之处。中厅两幢由十四根高达十几米,半米见方的石柱撑起屋面,石柱上铭刻文彩斐然的对联。龙首柱头雕刻活灵活现,顶板油画祥云霭霭。石柱底座石墩或雕兰镂菊,或凿刻麒麟,或五书琴剑,或宝鹭仙鹤,或寿龟猛貔,或渭河垂纶,或孟母三迁……”

历经380余年的谭氏宗祠修旧如旧,绝大多数构件仍是刚建筑时的原样。以谭氏宗祠为中心的35处明清古建筑,修缮一新,宗祠旁的“大夫第”俨然庭院深深,文举人武举人故居保存完好,明清时代的建筑特点、木雕与石雕各具特色,需花时间认真琢磨,倘若钻进去,还是蛮有学问和意义的。

时间充分的话,我们均一点给明清古迹也好。

驻足白泥广场,我仿佛看到一望无尽的大田畈,波光粼粼的富水河,鱼米飘香的繁华之地,展现了一幅迷人图画。村两委制定了美好规划,打造传统村落,丰富红色文化,兴建洲地民宿休闲园、枇杷园、冷冻果厂,开发莲花台、北仙洞、烽火尖等景点,在国家开展全面乡村振兴的时代,白泥这块红色的土地,有厚重人文历史的土地,处湖北旅游强镇的富水北岸山村,有广大群众对家乡的挚爱,有追求的崇高目标,有持之以恒的努力,迟早是会成为一颗明珠,闪烁在鄂南大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