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文学】 面香

面香

作者:张凯

在那喧闹熙攘、人头攒动的菜市场最里头,悄然藏着一家卖面的铺子。论起规模,在这一方天地能排进前三,称得上是颇具气象的压面工坊。

起初,我常在气象局楼下的门面买生的压好的热干面,后来因着买菜顺路能把面一并购置了,便常来这家。这店的档口颇大,约莫三个门面宽绰。常见一位六十多岁的婆婆,身着褪色的花布衫,系着深蓝围裙,头发大半已花白,随意绾了个发髻,几缕碎发零散着。满脸的皱纹犹如岁月凿刻的沟壑,可那双眼却明亮非常,透着温和与慈祥。

每次来到这里,总能看到两三位顾客在门前耐心等候,其忙碌之景一望而知。而在这家看似平常的压面工坊,最惹眼的要数店铺后方那三台巨型压面机。它们巍然耸立,散发着不凡的气势,仿佛是这小小压面坊中默默守护的巨人。

压面的活儿通常是由她男人、儿子熟练操持,面团经过多次压制、拉伸,缓缓变成细腻又光滑的生面条。这过程瞧着简单,实则需要高超的技艺和丰富的经验,他们凭借多年的磨炼,让每一份压面条都蕴含着独特的口感与风味。

而这些面条,也让我们在品尝美味之时,深深感受到手艺人的那份不易。还有她家的薄饺子皮,做得那叫一个好,只是得下午三点以后才有。每次爱人包饺子,我还得提前打电话预约她家薄的饺子皮。

婆婆的身形微胖,个子不高,可远远也能瞧见上半身。她那圆润的胳膊忙碌起来充满力量。买了几次面,见她常吃些零食,身后孙辈嬉闹,她却能沉稳卖面,动作娴熟。“老板,买三块钱的面!”“买五块钱的面!”此起彼伏的声音瞬间灌满这狭小空间,而婆婆总能把账目算得清楚,迅速将面交付给顾客。

听婆婆的口音,像是来自黄冈一带,并非通山人,应是外来此谋生活。他们家的压面品质上佳,关键是每日卖得完,来日又很新鲜,生意自然红火。

这小店身处一隅,四周并无其他商铺作伴,然而其生意却出奇地兴旺。那在外地难以觅得的通山热干面,我曾写过其独道之处,一位早年旅居日本的友人,阅后向我询问其在异国制作不成功的缘由,我猜想或许是未能获取像这般正宗的生热干面所致。

每提及这热干面,心中便涌起对过往读书时光的深深怀念。在那些年幼无知的日子里,母亲因繁忙的生意常无暇顾及我的吃饭,便会随手塞给我几块零钱,让我自行解决。学校不远之处,有一家温馨的小馆,专门售卖着香气扑鼻的热干面与饱满诱人的包砣,成了我放学后最向往的去处。

记得那时,我总是带着几分顽皮和轻率,口袋中的钱币总是捉襟见肘。每当饥肠辘辘之时,便会走进那家小馆,用尽力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说:“老板,来两个坨,再上一大碗汤。”这样的点餐方式,不过是我那时常因游戏、台球忘了节制,导致囊中羞涩的无奈之举。

每每回忆起这些往事,爱人总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与我多年同窗,也常常在那家小店不期而遇。或许,正是那家不起眼的小店,默默见证了我们之间情感的悄然萌芽。又或者,它本就是我们爱情故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