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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泰山脚下的泰安城时,阳光微灼,自语道:希望明天能下雨。同行的朋友忙回头反对:要登泰山呢,下雨多有不便。笑笑,以为,只是说说而已。
翌日,忽闻雨声淅沥,恰似梦中。赤脚下床,拉开落地窗帘,天色已明,只见雨雾茫茫,冷风飘飘。难道,我的心语,老天听到了?或者说泰山知道了?常常惊异于自己一个心愿让一句话的应验。“心生一念天地知”。故而,常不能自己想之所想,念之所念,生怕心生不洁之念,让老天知晓;生怕偶生阴郁之心,让老天窥视到,让那渴望又不能的诸多梦想,埋于心田。行走人世间,努力让自己心胸坦荡,常常得努力摁住那一点点不耻之贪欲,让爱而不能,让试探的手缩回来,让欲言又止,让无语凝噎,让“论心天下无完人”作为人的约束。
同行者讪笑:天随你愿,下雨啦!
知否知否?语让天知,心生惶恐!记得那年登黄山,意气风发,匆匆跨步,一路喧哗而上,竟狂语:“我来了,黄山,当我站在莲花峰上呼唤你的时候,我也征服了你!”如今想起,真是浅薄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啊!一晃,10年过去了,黄山在远去,泰山在靠近。而我,在热闹的人群里,却感到了深深的孤独。告诫自己,轻轻地,缓缓地,不要轻言,不要碎语。那远处巍然的,是一个矗立于天地之间的老人和圣者。轻声问自己,他会以怎样的目光来看我,会用怎样的胸怀来接纳我这样一位叠语言轻之人呢?
雨点轻击车窗,一辆辆尾随的大车小车,排成队,串成行,向着同一个方向——泰山而去。在人声喧哗里,在排队检票之间,因为不敢造次,小小的我,沉默再沉默,无语复无语,一步一向前。为了尊重自己内心深处的虔诚,决然徒步攀登。
轻轻地,稳稳地,一步步。虽然没有一步一匍匐,却是一颗朝圣的心。步于无数阶梯之上,行于湿漉漉的大地之中。偶尔停留拍照,借此环视四野。满山的绿树丛林之间,无数的石块石壁成了各种书法的摇蓝,林立着不同人物的笔迹,串成对泰山敬仰的絮语。或豪情,或悠游;或壮志,或凌云;或千姿,或百态;或优雅,或奔放……当文化与山同在时,山已不是山,文化亦不仅只是文化了。千古以来,那么多帝王来泰山封禅,以泰山为坛,祈天赐福。泰山的魅力,泰山的庄严,泰山的灵魂,皆在无语沉默中与天地同在。
路边一处书写着“暂远红尘”的字,吸引着我再次停下脚步。红尘之中,风浪滚滚,身心俱疲之时,偶尔得以远离,暂避那红尘之苦,红尘之爱,红尘之忧,红尘之伤,红尘之痛,红尘之千般与万种,没有什么不好。难能可贵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远离,心的远离。立于红尘之中,做脱俗出尘之人,当是一种境界与追求吧?能做到,有几人?
一对攀登的老人,其中一位不知何因,吐了一地。是太累?是太急?是身体不堪攀登之负?不得而知。只见老人坐在阶梯上,面对吐下的秽物,不停地对他的同伴说,没事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心有不忍地看着两位老人,可我不得不继续向前。不一会儿,真的看到两位老人又跟上我们了。望着他们,无语的目光,心生关怀与敬意!
快了,南天门就在眼前。有人喊!喊着就在眼前,抬头望去,却遥遥隔天梯不可急及。风越来越大,吹起我身上红色的雨衣,如旗帜飞扬,吹乱我短短不羁的碎发,吹得我双眼迷离心生荡漾。有欣慰在心间,毕竟,我在一步步靠近。站在“南天门”门前,云天之外,白雾缥渺,伸手可揽。飘飘欲仙,莫过如此吧?红尘之人,来自红尘中,踩着云雾,“街市”就在眼前了。飘于街市之中,朋友想起了郭沫若《天上的街市》:“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我想那缥缈的空中,定然有美丽的街市……”
人言登泰山而小天下,我说登泰山而小自己啊。于仙界之中,难做神仙,却小如尘埃,有尘世人愿自己小到尘埃里开出花来。开出花来也只不过是一种期待中的未了情啊。瑟瑟在“未了轩”的廊沿下,有多少情未了,梦难圆。一声未了轩,湿了眼眸紧了心;在这离天最近的地方,一声未了轩,是为来生种下一个未了之心愿吗?人生,有多少不能,不可以,不向前。有多少情,只能,远远地,站在悬崖边,深情相望?
雨停了。站在泰山之巅,人声鼎沸,泰山无语。
作者简介
倪霞,又名倪小书,笔名人儿。祖籍湖北阳新东源倪家村。
出生于湖北通山县黄沙铺镇。现在通山县红十字会工作。
一个记录生活轨迹的小女子,一个爱着行走和文字的人儿,一个始终如一坚持和传播真善美的追求者……
已出版个人文集《中国红》、《一路走来》、《不争》、《禅意•火花》、《通山,看得见的温暖》。长篇小说《守望木棉花》等。跨越百年历史的长篇小说《玉竹谱》修改完善中。
作 者 | 倪 霞
编 辑 | 徐 微
编 审 | 刘筠 唐尚伟
统 筹 | 方 雷
监 制 | 阮班新
总监制 | 阮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