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文学】袁丽明:扁担弯弯

小小的扁担,父辈用汗水把它摩擦得光滑发亮,是我童年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父亲年轻时用肩膀拉弯了扁担,年迈时却被扁担压弯了脊梁。



扁担看似简单,可做起来却有很多讲究。首先要选粗壮、节密的竹子,还得手艺高超的人劈开削好。看似不起眼的扁担,其实揣着两个精英。首先是竹子品质,非得“竹中龙凤”才行,瘦了、细了、弯了、竹节稀了,都挑不起重担。满足了这些条件,还得是成长了多年的老竹,“年龄”越大,韧性越好。农忙的时候,挑起一百多斤的担子纹丝不动,这样才得劲。若是质量不好的扁担扛在肩上,担子重了一点就这头晃晃那头晃晃,像弹棉花一般,把农夫脚下的力气都弹走了,人像喝了迷魂汤一样越挑越累。脾气不好的农夫把担子一撂,嘴里胡咧咧喘着粗气骂着粗话就回家换扁担了。换下的扁担就像狼烟起时错上战场又不能战斗的娇弃妇,孤苦无助的横在路边等待主人下次垂怜。暮色中,女主人匆匆寻来找回那根弃掉的扁担,嘴里一边嗔怪着:大小也是置起来的一件家业,哪能说扔就扔,家里挑轻东西呗。就这样,扁担才重新回到家中。再者需要手艺相当精湛的匠人才能出得好扁担,要是手艺差那么一丁点,刀沿着竹口劈进去就得受竹的纹路控制,变得不听使唤。等刀出来的时候,分开的两块竹片多是一半厚一半薄,厚的那片得削去多余的,薄的那片就残了。好匠人手握弯刀眯着一只眼睛,一刀下去,如点燃一串鞭炮般噼里啪啦一阵响,破开了,两块竹片一样均匀。眼看两根扁担到手,农夫喜不自禁,嘴角的微笑就藏不住了。



家里有片竹林。父亲每年都要请篾匠师傅来做几天活,在砍下的一堆竹子当中,父亲选出一两根最好的裁下,扛着去村外找老师傅削扁担。一般的篾匠师傅,都难以胜此重任呢。

日常生活中,关于扁担的俗语有很多,形容夫妻恩爱的就说:你看他俩,公不离婆,秤不离砣,扁担离不开篾丝箩;形容人家是文盲的则说:他啊!扁担倒地不认识个一字。扁担,与生活密切相连,虽然简单,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看一个人会不会做事,只要看他挑担的架势就能知道。会干活的,扁担是直着的,与人的肩膀相交成一个十字。走起路来呼哧呼哧前进,脚动肩上不动。不会干活的人,扁担是横着的,与肩膀同行。脚没走多远,扁担在肩膀上换来换去换出花来。一看,就是没经过磨炼的细皮嫩肉,扛不起那么份苦。愈治此症,没有别的办法,多磨多练就好。

我至今不会挑担。想起幼时挑水的样子就好笑,一小担水从溪边挪到家里,扁担一会落在左肩一会落在右肩,那么大的头能在那么细的扁担跟前玩杂技般钻来钻去,其实还是挺有力气的,只是肩膀太娇气。最后干脆把腰弯成弧形,扁担落到背上,像背个娃娃,一路趔趔趄趄地熬到家。

如今我已经长大了,强壮了,力气也大了。可是挑起担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迈不开步。老家那七八根扁担,依次排列整齐地享受“退休”后的安静时光,安静中写满了落寞。摸起来,还有渣渣卡手,那是岁月积攒的风霜。



每一根被压弯的扁担,都是一枚闪耀的勋章,细细密密地刻满了故事,关于力量,关乎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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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袁丽明,女,湖北通山人,通山县作协理事,供职于通山县文化馆。平平淡淡做人,本本分分做事。写作,只因内心深处一股热爱。作品不多,但真情常伴。在读与写的世界里,遇到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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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上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