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文学】悠远的号子

悠远的号子

作者:陈明耀

一九八三年初夏的一个早晨,设定在7点的闹钟还没来得及撒欢,一阵刺耳的号声穿窗进而将我惊醒。睡眼惺忪的我极不情愿地支起身子下床,推开窗户一股寒气逼面而来,我当时汗毛一竖,睡意全没了。

晨光已将牛迹岭染上一片金黄,厨房的炊烟追着薄雾厮磨着向着九宫山袅袅而舞,上畈冬水田里已经有了扶犁的农人。“哈~欠”!一个喷嚏将我彻底打醒,倚在二楼窗户边低头望去,院子里所长穿着背心正站在水井旁拧着毛巾揩擦着上身,板寸头上冒着热气,看样子应该是活动了一出了。《大海航行靠航手》曲子就是从他口中飞出的,虽然音准不咋滴,倒也听得过耳。说是号子并不是由号子奏出来的,应定位为口技,因为声音是从喉腹以下发出,嘴唇并不像我们吹口哨那样噘着,声音很有穿透力,类似于长号,否则我也不会被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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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速忙穿衣,端起脸盆咚咚咚几大步跨下楼。“所长早!”“嗯!”所长没有多余的话,扭头就回房了。不会是犯错了吧?记得昨天还好好的,上班第一天所长领着我徒步翻越十几里山路赶往集潭村收税。一路上听他讲他的历史,他没读几年书,因为思想进步,工作积极,二十岁就当上了大队支书,一九七0年被招为财税人员,一步步干到所长。行至半山,所长来了兴致又吹起了号子《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还别说,和着号子的节奏走路轻松多了。上至山顶,所长尖着嘴用力的“喔~喔!”我好奇地问,“喔什么?” “喔风!”风真的被“喔”来了也,那沁凉的山风从前襟穿后背让人爽爽酥酥的,疲惫感顿时驱散,十几里山路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咳!”所长故作样子的咳嗽将我的思绪打断,我赶紧洗漱停当,穿过厨房去往后院卫生间,一缕新翻的泥香扑鼻而来,菜园已分成了一畦畦的,想得到这是所长干的。炊事员已将早餐准备上桌,所长坐在桌子上首用指头敲着桌子,哼着那我叫不出名来的调子,我小心翼翼的立在一旁听着,那场面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学生见老师,忐忑着!几个老职工也接二连三的起床了。趁着吃早餐的当口,所长简单地给其他几位安排了当天的工作,单独留下对我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要见事做事,不能碗里骨头拨一下动一下。从今天开始你就单干,你负责集潭片的税收管理,跟纳税人和老百姓打交道要注意的事,我昨天是怎么做的你已看到了,自个体会吧!”我突然想起楼梯下几辆满是灰尘的自行车,开口对所长说:“可否给我个自行车?去集潭可以走公路,免得翻山。” “不行!参加工作第一年不配自行车,这是规定!”所长说的很干脆。

此刻,我有点怪罪所长了,宁可放着车子蒙尘却不给我用,但听到规定二字,我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一年的时间,只要所长在,每天黑早就能听到他的“号子”,我也从当初的好奇变得有些厌烦了,然而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不吹“号子”我还真的起不来床,慢慢地也就适应了这个节奏。那时候规定每月至少要下乡半月以上才能领到补助和粮票,所长还时不时的要去抽查,否则补助和粮票就抹了。为了那自行车和每月六元的补助及九斤粮票我也是拼了,脚力也日渐见长,翻山如履平地。尤其喜欢春夏之交的季节,山花遍野,林鸟和鸣,醺风醉人,置身其间与天地交心,岂不快活。年少懵懂时那些乌七八糟的内存也逐步清除,多少也懂得了一些人生的道理。一年时间转瞬而过,我也圆满完成了各项工作任务,所长也兑现诺言配给我一辆崭新的“永久”。

八年后,我调往局机关履新办公室副主任,一次与老所长谈起往事,他给我揭开了谜底:“你父亲跟我说过你小时候很调皮,如果一参加工作就给你个自行车,那你还不骑着到处疯,让你步行又可练练脚力,对身体又好,我就是要磨磨你的性子。”我说:“我早就体会到了您的良苦用心,谢谢您的号子。” “号子!什么号子?” “就是您起床后吹的号子呀!”所长大笑:“亏你还记得。”我说“那不仅是起床号,而是集结号!冲锋号!”

是呀!近四十年过去了,所长也早就位列仙班,而他那悠远的号子一直在我耳边萦绕,助力我成长,激励我前行,陪伴我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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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陈明耀,种德草庐主人,笔名点石,一九六五年出生。湖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咸宁市书法家协会理事,中华诗词学会湖北财税分会理事,通山县原野诗社会员,也曾在报刊发过豆腐块文章,现供职通山县税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