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文学】呈现本真,还世界真面目——读刘源望诗选有感



孙明亮

如何成为一个诗人,这样老生常谈的问题,常常萦绕着我们,让我们放不开手脚,这里我们引用名人的话,看如何成为一个大诗人,英国诗人奥登曾经开列五个条件,认为必须是具备其中三个半才算过关:一是多产;二是在题材和处理手法上必须范围广阔;三是在洞察人生和风格提炼上,必须是显示出独一无二的创造性;四是在诗的技巧上必须是一个行家;五是诗作的成熟过程要一直持续到老。对一个写诗的人来说,成为大诗人的机会凤毛麟角,一个时代能够留下来也可能就是那么几个人,塔尖可望而不可即。但也不能因为无望而不写,一个诗人还是希望自己写出更好的诗,哪怕只是与过去的自己相比。而且,写诗还可以治愈疼痛,也许生命中有太多的沉重需要缓解、需要调整、需要自我救赎。

一首诗,你至少要发现点什么?要么是语言、要么是精神、意义等。无病呻吟、简单重复的写作是毫无意义的。刘源望的诗,就在我们的眼前,一个多产的诗人,在不断地洞察人生的经验,风格提炼上显示出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创造性。要么在观念上有足够的纯度,要么在语言上有足够的纯度,刘源望的诗一直在追求,追求文字的炼金术,追求语言的秘密,追求用词语去洞穿时代的迷雾。刘源望的诗选做到了这一点。我们知道,诗人对于外在世界的情感反应主要来自如下三种心理机能的交互作用:一为感受力,二为想象力,三为理解力。感受力指诗人在情感驱使下观察生活在他心中的反应的能力,感受力的强弱表明情感的强弱。想象力是心灵受外物撞击后对记忆表象的联翩思索,它能突破时空,激活记忆仓库中的有关信息,进一步强化情感。而理解力是对生活表象的本质把握,其作用为深化情感。意象丰厚的内在含量来自这三种心理能力构成的内宇宙的综合体验。因为我们的诗歌都是来自外在,对外在的反映,其感受的强弱,检验我们的诗歌质量。写诗不难,但是要写出震慑人心,却很难;写出爱情的真,不难,写出人生和世事的真,就难上加难了。小处见大在诗里,很容易摸索,但要在今天哲理诗、人生诗更多的状态下,如何做到以小见大,就更加的难了。

我们来读诗歌《我喜欢写最矮的站立》,这是诗人的精神写照,诗人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娓娓道来,如同说故事一样,将小处见大的哲理赋予生活之中。忠实于成人精神世界的复杂性、矛盾性和可变性,在诗中更自觉地涉入追问、沉思和互否因素。诗人将自我置于与具体生存情境对称的立足点上,冷静、细密、求实地进行分析和命名,探究经验的多重内涵,呈现其各种可能性。高和矮是一对矛盾,我们不能说高就不好,但是矮更有其独到的地方,这里诗性的沉思不同于人文学科要求的明晰和判然。它是或然的,它不“解答”问题,而是经由诗歌话语的观照,捍卫住问题复杂性 ,使之保持活力,以不被“技术时代”简化的抹杀。这里的高和矮,呈现经验世界的整体,最终实现诗歌更高意义上的自足。我们从中得到自己的判断。

我们读诗歌《所有的努力是为了赢得加时》,可见诗人成熟的心智使一个事件转化成了经典性的、对人具体生存情境的分析和研究。它承担了比事件更沉重的负荷。诗人既是冷静客观地叙事,又是戏剧性独白和深刻地命名。他将反讽克制陈述、戏剧独白、沉思追问扭结为一体,写作者的态度因“努力”本身的复杂性而变得迟疑,构成了诗歌巨大的包容力。这样,诗的叙事依恃的不再是单维的时间链,而成为各种声部间的争辩;诗具有了打动人心的生存力量(而不是情感力量)。诗歌就是这样进行分析和研究,各种因果努力,都是为了用生命唤醒的生命,才是生动的加时,从根本上赋予其生命的使命。

我们再读诗歌《悬崖是块净土》,诗人是在叙述,但叙述不再是因果关系的交代,他与事件拉开了足够的距离,一边叙述,一边分析自己的叙述,写作成为朝向精确的摸索。悬崖是块净土,首先将场景设置在悬崖上,通过对比举例,不同的举动造就不同的结果,老虎狮子梅花鹿猴子,只能探探头,蚂蚁走在上面,好像就是一块平躺的铺路石,蝴蝶从来没有望而生畏过,鸟甚至把种子丢到缝里,一边叙述,一边分析,云替我们拥抱过,最美的野花替我们拥抱过,最好的药材也在这里,这应该都是纯净的表现。到此,我们还有什么要疑问的,在诗中渗入一定程度的叙事性,有助于让绝对情感和箴言式写作,维系住生存情境中固有的含混与多重可能。如何使我们的诗更有生活的鼻息和心音,如何使之具有真切的、可以还原的“当下”感,如何使我们的话语保持硬度并使之在生命经验中深深扎根,在其中自觉加入叙事因素,以呈现本真,还世界真面目,从而达到写作目的。(图片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孙明亮,诗人诗评人。现任【诗人名典】执行主编,诗歌评论员。